在羞耻心计划的记事本里,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记录过很多别人的故事,就像我在《速写》里做过的事情,用我的语言描述正在发生的事情——这种描写因为出发点是自己,所以无论再如何客观,里面的感受和情绪都是出自于“我”这个符号。
所以记事本里的“故事”,事实上写的也是自己。
前年开始的每日写作计划,包括再次之前已经完成过的五百日写作计划,主题其实都是“自己”——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感受、自己当下正在的经历、自己和自己自我悖驳时的思考。于是,我在博客增加了一个分类——“棱镜”,这是我作为客体,观察别人从而引发的思考。客观观察的能力,并不是那时就有的技能,而是这两年的经历让我开始学着用“第三人称视角”,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
这两天,我终于开始重新剪辑拖延了快两个月的谈话节目视频。这不是一个以“我”为主题的节目,是几个人通过讨论《ta竟然说》观察到的现象的节目。拖延的原因,是我突然无法处理过载的信息。提前录制的两集节目,一个2小时的视频,要剪的内容起码有1小时,充斥着大量的无效信息,越剪越烦。今天决定干脆删了记录重头开始剪,剪掉了1小时左右不能播的内容,比如群交、约炮、找小姐、打飞机……
另一个视频,虽然只有一小时,信息量非常庞大,甚至我们在聊的过程中逐渐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性癖坐标轴”,从福瑞到恋童,从图腾到符号,甚至还将坐标轴深入到了冰恋。这个视频更难剪。
明明录节目的嘉宾都是差不多的,为什么两个视频会完全不同?因为第一个视频里多了一个女性思维的嘉宾,她无时无刻都会把话题引导到自己身上,随时随地都在表达“我”;第二个节目,没有“我”这个概念,都在用第三人称视角去看待性癖这件事,这两个最大的变量,导致两个视频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第一个视频难剪,原因在于,我得无时无刻地听着一个女性思维的人,讲述她的那些底层逻辑单一到只有“快关注我”的故事经历。
当交谈、人际关系、甚至是写作的过程中,一旦有了“我”这个概念,便有了“你我之别”。人的经历不同,造就了观念上的偏差,所以认同感并不是绝对的,但是人们在追求自我的过程中,又在极力地寻找某种“契合”。越无法被契合,我们便越是会追求“我”这个独特符号。
举个例子,很多人在社交里,总是会在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这看上去是一个“利他”的行为,总是在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如果我们把公式推导下去,害怕对他人造成影响,事实上会触发人们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就是自己成为那个“罪人”,被质疑、被否定、被指责,契合度全无——这就好比,两个人在河边散步,其中一个人在谈论江流河川的景色,而另一个时时刻刻害怕“影响”别人的人,却在关注自己头上的发卡是否好看。
过分在意他人的感受,被伪装成了强烈的“利他”,事实上是对“自己”的过分关注。
回到记事本的时空,里面记录的那些故事,事实上全都是“对自我的关注”,当我关注到一对在咖啡厅吵架的情侣时,我虽然记录了他们的故事,但事实上在以裁判的方式介入他们,开始思考如果自己面对这样的问题会不会与对方发生争吵。
回到当下的时空,我在剪辑节目的时候,删除了大量的“故事”,这些故事无时无刻充斥着炫耀、贴标签、自我认同的内容,但这没有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我认同的需求,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内涵,故事就极具“排他性”,对观众而言就是“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如果你的生活非常精彩,否则这些故事本身没有实际意义,除非它与听众之间形成了感知契合,你被感动了、或是你回想起你的一段经历、或是意难平深深地打动了你。
以这个视角来审视自己,那“羞耻心计划”真的带来了强烈的羞耻感,因为我有很多时候也只是在“自话自说”,它本没错,但是也莫怪别人无法与我形成契合。
现在回过头,再去看那些“能讲好故事”的人,无论是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还是记录别人的故事,都不是以“我”作为主体,而是一个观察者,他们在观察自己故事,在其中留下“感知契合”的注解,以及真正地听见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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