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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dll

2024年8月27日 11:00
作者 ONO

即视感,法语Déjà vu,指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自认为是第一次见到某场景,却瞬间感觉之前好像曾经经历过,是被广泛报道证实的一种常见的现象。

但是即视感的“历史记录”本身并不存在,是我们的大脑出现了时间交叠感,而误以为即视感的“历史事件”是以前出现过的。海马体的触突突然活跃,会将一些类似的记忆重叠当下,从而有了强烈的“即视感”。甚至有的时候,人们会把这种“即视感”看作是“预言”,但可惜的是,这个“预言”是后知后觉存在的,是因为先发生了即视感,突然经历了曾经经历过或预言的事件——简单来说,这种预言毫无作用。

但是,区别“即视感”,有一种真正的“预言”,是需要大量的“历史记录”,这些记录看上去是在记录一个当下的时间、或是涉及到某种“推演”,而在未来的某一刻真的得到了“验证”而变得跟即视感有了同样的时间交叠感。我把这些大量的、碎片化的、甚至是毫无关联的“历史记录”具象化成.dll文件。


最近开始的《后缀》系列,从《死亡焦虑.zip》,到《死亡.exe》,是我对一些抽象化概念的一种具象化认知。

我一直觉得,人体是一个精巧的仪器,特别是当我通过控制饮食和健身,就可以带来明显的躯体和身心变化时,这种“精巧感”就会更加明显。加之接触了越来越多的案例,就算事件完全不同,但都会找到类似的底层逻辑,从而可以通过理性地分析前推原因或预言结果。既然人体是“仪器”,会不会程序也是提前设置好的?这看上去是非常残忍的“宿命论”,那人的“自由意志”到底又在起到怎样的作用?我们是否拥有删除“文件”或是安装“镜像”的选择权,这才是《后缀》这个系列会去讨论的。

回到预言.dll,dll文件是系统级文件,包含代码、数据库和资源文件,许多程序需要调用这些文件才能实现某一种功能。“预言”区别“即视感”最大的区别是先有记录,才能够被调取成为预言。也就是说,这些预言其实早就写在了程序之中,等着某个特定时刻或是特定事件才被激活或应验。不过这一类预言也会有强烈的“后知后觉”感——就像是那句“我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一样,“如果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废话,在预言没有应验之前,谁都会妄图成为了那个最幸运的侥幸者。

预言.dll文件只有写入系统,才有意义。而不是那些“马后炮”的发言,因为没人可以查证他是不是真的从一开始就预言到了结果。所以人们总是会弄错一个前提——即,我有预见能力,但是它总是在事件发生之后才可以被验证。


你会发现,很多作家、编剧、导演、原创歌手等,他们在成名之后,人生往往会进入到他们原始作品的“预言”之中。

例如马克·吐温,他出生时,哈雷彗星刚好出现。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多次提到,自己会在下一次哈雷彗星出现时离开人世。果不其然,1910年,哈雷彗星再次接近地球时,他真的被出生时带他降临的那颗彗星给带走了。

巴拉德在1962年,创作名为《沉没的世界》科幻小说,描述了英国因为海平面上升沉入海底的故事。时至今日,温室效应的世界性议题越来越得到关注,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极端天气越来越多,这无疑也是一种奇妙的人类文明级别的“预言”。

还有就是乔治·奥威尔创作的反乌托邦小说《1984》,它是预言吗?不好说,但你又无时无刻地重新思考“这个社会怎么了?是不是真的要进入到那样的规则中”。以及之前曾在博客提到的那部在中国被列为禁书的《盛世》,你说陈冠中在预言吗?或许是,你说陈冠中是虚构的未来中国吗,或许不是……


以上,这些预言.dll文件,是需要提前被写入,才有机会在未来某一时刻给验证。也就是说,当你有大量的记录之后,这种“预言应验”的情况是非常容易发生的,因为:

  • 《死亡焦虑.zip》里提到过,作品是对抗死亡焦虑的“后代”,本身就是创作者的“一部分”,所以也会带有创作者的气质、性格、甚至是底层代码。创作者在作品中对“自己的预言”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疗愈的过程。正向一点,他想要成为怎样的人,负面一点,他希望自己如何离开人世……
  • 《死亡.exe》里提到过,死亡是抽象的、符号化和意向化的,特别是涉及到死亡、关系结束、行为消亡等事件时,作品里面所包含的“死亡气息”是创作者强烈的个人符号,所以当这些事件被历史作品应验的时候,会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和命运感;
  • 创作结果本身是无限接近“无限猴子定理”的结果。让一只猴子在打字机上随机地按键,当按键时间达到无穷时,几乎必然能够打出任何给定的文字,比如莎士比亚的全套著作。当创作量足够多,任何一个现实发生的时间,都可以激活多个“预言.dll”。
  • 每个人的行为会有相似的“底层代码”,大部分都会遵守某一种社会规则,对自己的人生作出对应的“符合社会认知”的决定;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会作出“反常”行为,但这些反常行为可以“有理可据”。当一个人“怪人”有作品时,作品可以看出这个“怪人做出怪事”的原因,只是这个“底层代码”并不适合大多数人。所以,这些人以及他们的作品才容易被人记住,并且在未来的某一个重要节点,存在非常显著的“预言感”和“命运感”。

然而,这件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实考量”——预言.dll文件有什么用?这是成年人,对一个未知事物无法透过“拉回到自己认知领域”的方式去理解时,会本能提出看上去有些抬杠的问题。预言.dll可以非常大量,且烦琐,有些甚至一辈子都用不到一辈子都不会被触发,那为什么人们还需要记录下这些零碎的“预言文件”呢?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提出“未经考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人生”,这句话,起初是在直视“真理”,被大多数人认同的真理,如果与自己的认知发生违背时,需要强迫自己认同“真理”还是站出来质疑所谓真理?苏格拉底通过问题和逻辑,对真理重新考察,以确定自己是接受“真理”还是得出另一个真理。当然,这个考察也是让苏格拉底“之死”的重要原因,这种质疑最后开始指向了至高无上的“神谕”。对于自我的考察、他人的考察、乃至社会的考察,都是“历史节点”上的一个预言.dll,直到在未来的某一个点重新引发思考。

但与之相对的,“过度考察的人生是没法过的人生”,如果事事考察,特别是对自己的每一个行为动机、情绪由来都进行考察,那这个人一整天就只会围绕着这些命题运作。因此,随心而为或许是另一种更“轻松”的人生,不用时时刻刻激活历史存在的“预言.dll”。


这是两种人生的选择,没有对与错的差别。

回头空洞,或是前望深渊;太阳照常升起,或是在无常中归墟成埃。

onojyun

死亡.exe

2024年8月23日 11:21
作者 ONO

这两天收集了好几个关于死亡的“故事”,事实上都是来自于他人的经历,只是我没有亲身经历,无论是它内在的情感还是后坐力,都是没办法完全复刻的。


我很喜欢特别的人,这样就意味着他在人生的某一个看似相似的经历点上走向了另一个分支。“人”都是类似的,但分支越多,就变成了平行世界的“个体”,各自都无法被完全复制,彼此是对方的参照也是解药。准确来讲,我更喜欢“个体属性”更强烈的人,而那些从未自省过“我为何如此”的人,更像是社会学里的“样本”。

我之前很难向人解释“我为什么会坚持写作”,因为大部分的人,他们觉得“生活没有必要分出这么多时间为一个不会带来收益的事情”。事实上,我曾经坚持写作是一种消极式的对抗死亡焦虑,而如今这个博客,从2021年注册以来,共计616篇文章,也算是一种对抗死亡焦虑的形式,不过它更积极——是我主动选择想要记录下什么。很可惜的是,凡涉及死亡的,大部分人会选择“逃走”,就像是不面对就不用经历一样。

工作室有一个项目,叫做“死亡体验”,人们先在十到十二个陌生人构成的临时社会里,经历“社会性死亡”,再会被送进全黑无声的小黑屋,经历“感官性死亡”。每一次招募时,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把死亡当成“剧本杀”的,有想把朋友介绍来送死的,有真正想要寻死的,甚至还有玩窒息性SM的人觉得我们是在承接SM性服务的……真正想要讨论“死亡”的并不多,问题还是在于“生活没有必要分出这么多精力为一个只要我们不面对就可以不用经历的课题”。


我把关于死亡的故事,具象化成exe后缀的安装包。人们在双击它之后,就会进入到复杂的安装程序,记忆、情绪、不同阶段的人生感悟、甚至是身同感受的痛觉,都会在那一刻被批量安装,然后在磁盘上面读取写入,就算取消安装,磁盘的读写也已经留下记录。它占据了记忆里的一些空间,那些已经安装的内容,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折叠重新整合,压缩回最初的exe,等着下一次被打开,或是永远永远不要再被唤醒——但是它就在那里。

死亡.exe并不是直接带来死亡焦虑的元凶,但是当它被安装之后,人们努力通过卸载的方式逃避它的存在,以至于留下了那些来不及清理的残留文件,当这些文件被不断堆叠积压之后,就会成为“死亡焦虑”。任何一个生命、关系、经历都是向死而生的结果,得知它一定会“死”就会出现一个坐标——左边的极端是“我不想谈论死亡,因为它很晦气”,右边的极端是“我有很多关于死亡的故事,我通过分享我痛苦的故事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一直认为,死亡是最接近原始图腾的事情,因为这是自人类进化、社会进程以来,都无法通过某种手段进行规避的事情(当然,人们却可以通过杀戮、战争、甚至是自己的情绪制造死亡)。所以当包含死亡议题的经历,都会有许多充满仪式、符号、玄幻或是很难用科学解释清楚的机缘巧合,就像是山洞石壁上的图腾抽象却具体。但死亡又是很难用理性解释清楚的事情,所以我们会用大量的感性去解释死亡,就会出现巧妙的“记忆偏差”。

跟一个朋友聊起他的母亲,母亲在自杀之前,给他吩咐了家里的银行卡密码、债务等事,朋友察觉母亲的异样,不敢离开她半步。后来,母亲出门给大姨打电话的空档,他想跟着出去,却被一只疯狗咬了腿。母亲想借机支开自己的儿子,让他去镇上打狂犬疫苗。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朋友骑车离开家,他说他那一次看到母亲站在宅子门口目送着自己远去,久久地不肯回屋。处理完狂犬病疫苗的时候,他还在镇上买了母亲最喜欢吃的姜丝饼干,再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喝了白酒加敌敌畏混合物不辞而别。

不过,这个故事有很多被“折叠”的部分,需要再一次深入讨论,才能找到最原始的故事——这就是后话了,会在《记忆.reg》来讨论。


你会发现,当我们再次回忆起关于死亡的故事时,它会变得像是童话一样的“意向化”,充满无法解释的巧合。死亡很难有“绝对理性”的一面,你看着一个人死前大小便失禁打嗝放屁,它是很理性的画面,但如果这个画面是在发生在至亲身上,它不可能还能保持“理性”。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对于死亡的认知是感性的,就算有再多的“意向化”也会依附于某种真实情感,否则我们只能拿更多的“机缘巧合”来合理化死亡。无论如何,但这就是死亡——这是我们活着的时候无法理解(甚至逃避)的课题,但是死后又无法再向人解释的真相——而符号,是我们从远古自今最直接的也是最普遍的“集体无意识”。

但是,人类的记忆是可以被主观篡改的,其目的无非有二,一是通过记忆降低自己对结果的负罪感,第二种确实通过提高负罪感的方式让自己产生“痛觉”,以证明自己活着的存在感。朋友说起他的母亲,落脚点的确是在“如果我不去打针就好了”。这看上去是两个死亡事件的对冲,自己病发或是母亲自杀,如果关于母亲自杀的真相是在最后才发现,那势必需要另一个与之抗衡的“不可抗力”才得以存在。所以他将责任承担在了自己身上,整合成了这个关于死亡的exe,再为我释放安装的时候,我意识到这种“痛觉”给他带来的强烈存在感。


当然,我并不会安慰对方“这不是你的错”,因为它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希望他能保留这份“负罪感”,因为只有这样的痛感,才会时时刻刻提醒他还活着,以及他对母亲的情感——他说过一句话,“如果死后是妈妈来接,死亡也没那么可怕了。”这不是痛觉,而是死亡被卸载之后,留在心房上最柔软区域的“残留文件”。

理性很难“享受”死亡,因为死亡需要足够多的合理性才能“闭环”,这会显得非常冷血;但是感性不同,它可以通过“死亡”汲取到一切可以被汲取的养分,讨论起死亡经历时获得他人同情、关注、身同感受的快感,或是伤口再次被撕开时的痛楚。它想要讨论的不是死亡,而是“我还活着”。

很残忍不是吗?差别就是你将死亡.exe安装在了“理性磁盘”还是“感性磁盘”。

onojyun

粘黏记忆的胶水

2024年5月31日 11:00
作者 ONO

说实话,有点后悔开始#羞耻心计划 ,因为我在仔细阅读记事本的时候,的确回忆起了太多学生时代的丢脸事——之所以觉得丢脸,是因为现在看起来,那个时候经历的所谓“低谷”,都过于矫情。但是因为有记录,所以这些“矫情”再重新剖析起来,又特别有趣。

我再看了一遍记事本,它更像是一个“博客”的雏形。有站点标题、有简介、有不同的创作内容、甚至还有本子被传阅时朋友留下的评论。里面记录的人或事,有人来有人去,才有了记录的乐趣。也就是说,记事本的功能不仅仅是记录,当然也希望被人看见、被人见证、希望有人与我发生连接。


在这些记录之中,难免会有情窦初开时期,关于感情的记录。删删减减、遮遮掩掩,一代新人换旧人。纸质记事本之于电子博客最大的区别,在于无法完全删除。所以一段恋爱关系结束之后,记事本里的人和事就需要“删除”。博客可以做到不留痕迹,记事本就必须要纯物理的手段——涂黑、撕毁、用胶水粘黏覆盖。

于是,整个记事本里有许多被“封印”的页码,一上来我就决定考古这些内容,让羞耻达到一个小高潮。就像日剧的第一集加量播出一样,要在一开始就把整部剧的情绪和节奏推至高点。这个“考古”的过程也像极了日剧的结构——谜团→揭开→引发新的谜团→揭开→引发新的谜团→再也无法揭开,主角被卷入故事之中。

起初,我还能回忆起来这些“已删除”里记录的都是谁,直到我发现封面和扉页之间有一层被紧紧地粘黏着,我试过各种方法破坏它,都没办法顺利撕开,结果一用力,它被彻底撕烂,里面密密麻麻的字也因为受潮完全识别不了——这反而加剧了我的兴趣——我到底在这一页留下过什么,而我又为什么要封锁得这么严实。


一般来说,博客最核心的展示窗口并不是首页,而是“关于这里”,因为这里凝聚了作者个性和创作初衷——就算你没有认真看过对方的博客,但是如果你仔细看过“关于这里”,就能分析出这个作者在追求什么,保证你不会暴露你其实根本不关心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又能评论到别人心坎儿里(当然这是后话了)。记事本的封面和扉页之间这一页,就像是“关于这里”,这里一般会记录励志格言、或是对自己的期望、甚至还有和(当时)最重要之人的互动。

我会封锁得这么严实,大概是第三个原因——因为有故人在这里留言过,分手之后为了“仪式感”当然得把这些东西都“删除”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一段愉快的分手,所以要对得起这场分手的仪式感,一定是趋于“毁灭”的方式——但是为什么我不直接撕毁呢?

先回到此时的时空,举一个常见的例子:有些人分手之后,并没有把前任的联系方式彻底删除,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去翻看对方的朋友圈,或者是精心发布一个希望对方能看见的朋友圈。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对方从自己的生活完全删除呢?我问过很多人,得到最多的回答都很虚假——“无所谓,我对她已经无所谓了,做朋友也行。”所以我会逼问,那如果对方发了一个和现任约会的照片,你会如何?他们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脑子已经在开始寻找自己要发一个怎样的朋友圈来进行“等价报复”。极少会有诚实的人,他们会明确告诉我“我只要看到我比他过得好,我就很开心”。

看吧,其实目的都是如此,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


在记事本里记录过一句话:

爱和恨同属,它们彼此共生,所以爱的反义是冷漠。

有点矫情,但也确实很有道理。是因为还有爱,所以恨才有了对标的对象。如果真的当这个目标也不存在的时候,很也荡然无存。

所以为什么不删?因为前任还有前任该有的作用——留着日后打一炮、或是看到他过得不好我就开心多了。

回到记事本的时空,那一页被粘黏起来,而没有彻底撕毁,正是因为我觉得它还有必要在那里提醒自己,原来我付出过真正的感情,以至于它还可以刻骨铭心地成为一个具象化的粘黏。但随着时间推移,它无法再被揭开,而当时那些所谓的刻骨铭心也完全被遗忘。

在扉页,写着一句话,是模仿泰戈尔的诗:

你喜欢、你热爱,花儿努力地开。
你讨厌,你憎恨,花儿努力地开。

从喜欢到冷漠,记忆被粘黏,日子停不下来,花儿努力地开。那些在感情里还死守着总有一天会报复回去的人,是不是也就活在了最初的那一刻,再也看不见花落花开。


会不会多年之后,因为羞耻创作的文字也会变得羞耻起来?有趣的是,在某一页被封起来的夹层里,竟然有一封被撕得粉碎的书信,它竟然是以“可被拼接”的方式呈现,足矣说明它即表达了浓烈的情绪,且又希望被记住和重提——下一次来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onojyun

上海牢笼

2024年1月16日 20:54
作者 ONO

▽ 423|上海牢笼

TA竟然说周末会做上海场,预定的酒店由于房源紧张,升级的房型非常诡异——一个上下两层的跃层,但是所有房间都没有窗户,所以我们自己为这一场活动命名为:上海牢笼。

很有趣,北京场的TA竟然说,参与者都非常热情。北京场结束后,上海场为期一周的线上活动紧接着开始,但场子非常非常冰冷。从建群、到公布活动规则、到引出话题,完全没人参与其中。

所以群里面为了破冰,有了以下对话:

上海人的人生里有一个重要的哲学观——拎得清。人在什么时候要拎得清呢?比如学会看人脸色、或是读懂对方的潜台词、或是不要做那个打扰对方的人。这一点,无论是老上海人还是新上海人,都特别在意——不去打扰别人。准确地说,是在两个人没有契约关系的时候,不去打扰别人。

然而,从这些对话里,我看到了一个群体性的“心理”。似乎很多在上海工作生活的人,变得越来越封闭,这种封闭不是他们不愿意见人,而是就算他们每天都生活在各种圈子里,但自己始终像是“孤岛”。

整个上海,每一个人最接近“孤岛”的那一刻,正是“四月之声”被疯狂删除、屏蔽的那一段时间。由于博客不用备案,所以还能聊一些简中网络需要被修正的“正确记忆”——“二号病”严重的那段时间,上海在经历2022年的4到6月三个月之后,整个社会像是遭到了某种诅咒一般。

我有一位朋友,也“有幸”经历过那段时间,当他解封上街的之后,疯狂地寻找第二个人想要聊起这段至暗时刻。但就是那一刻开始,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上海人,都像是失忆一般,就算是逼问对方,他们也只是摆摆手说“别提了”。

我当时没有在意这件事,但是后来上海陆续发生了很多事件,我才把它们都串起来——对,这座城市正在经历一场群体性的PTSD。病毒防控到最后变成了政治游戏,等级制度替代契约精神,暂时接管了封城的上海。原本可以通过契约获取的合作、交流、规则都被接替后,并不能保证所有参与者都是高契约精神的人——或许那是一个在上海没有地位但是拿到管辖楼栋权力的外地人、或许那是一个穿上制服意识到所有人都必须要听从自己安排的自愿者、或许是一个本来就厌恶小资产阶级的邻居——于是,这场游戏变成了“猎巫游戏”。

相互举报、威胁、控制、制裁,总之——一切都没有契约。从那一刻起,契约的底色被破坏,谁还会相信那些无法通过契约约束的陌生人?

这场城市级别的PTSD,大概得几十年后才会被人意识并重新记录(但愿,它的记忆没有被修正成正确)。而这些伤痛并不是无视,就可以被自然解决。这种“孤岛”的感觉,要不是因为这场活动,可能真的无法从直观上感受到。

牢笼,说的不是那个时候被关在家里的上海人;而是看似一切都结束后,他们还把自己关闭在一个契约坍塌的地窖之中。

onojyun

3点12分

2023年11月24日 12:19
作者 ONO
整理电脑的时候,看到了一篇没有整理发表的小说,看了看它的建档日期,是7、8年前的东西。看了一遍,便立马识别出它是在“微醺”状态下创作的东西,因为它几乎是靠意识流的方式在运作。我甚至能欺骗此时此刻的味蕾让它觉得我正在喝酒——我那个时候一定是在喝肉桂酒。

I

女人会在每天凌晨的2点30分准时离场。

2点30分,这是一座城市暧昧的时间。没有人会把这个时间诚实地为昨天的日期加上一天,对这些在夜晚生存的人而言,这才是一天的结束,而开始是在日出时才开始被计算——而唯一诚实的,是这座城市的时钟。它恪尽职守地记录着凌晨2点30分的归属,不过我想也没有人会去遵守这个时间的规则,宁愿享受着酒精、性爱、毒品、欺瞒、恐惧、逃避、生存的各种规则所带来的麻痹感。麻痹自己将时间错乱,让自己在日出之前享受着这一段被自己计算为昨天的今天,然后去迎接他们又将带上面具的今天的明天。

“谢谢今晚捧场的各位,又到了和大家道别的时间了,晚安或是早安,每个人的时间都不一样,而在这里,无论你用什么时间,我们都称之为今天,在此谢谢大家。”女人结束了最后一首歌,今天挑选的歌是《Gloomy Sunday》,这是星期六的夜晚,而歌曲却准确地说出了现在真实的时间——这座城市被称之为周日的时间。

她说完结束的话句,便款款道别消失在酒吧舞台的黑暗角落。整个寥寥无几人的酒吧,只有我在思考着《Gloomy Sunday》,一首在某一个时代被称之为“死亡之曲”的音乐,被人吹捧成造成了很多人自杀的音乐。想到这里,我端着冰块已经融化得稀释了伏特加的酒杯,轻声哼笑了一声——大概是在嘲笑自己会在此时此刻接受着酒精的麻痹,思考如此无聊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先走了,谢谢今天你也来捧场。”酒精并不能带来困意,而是带来了时间的错乱感,原本以为这种无聊的思考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等到女人的香味和声音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才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时间已经是3点3分。

我能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迷离而粘滞,并不是想用如此暧昧的眼神回应她的到来,不过自己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她暧昧地微笑示意。这是一个大概有28岁的女人,在这里被称为酒吧驻唱,香水的后调是百合花和类似西芹的味道,她左边的耳朵有四个耳洞,一颗普通的耳针、一颗六芒星、一颗火元素的三角和一颗原本我打算询问她含义的图形,她正在把自己压在大衣的头发从大衣里面抽捧出来。

“今天也喝一杯吗?”

“嗯,还是老规矩吧。”一个人的习惯会在第几天被形成,7天,还是21天?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出现在这个城市的这个酒吧的已经是第几次,不过已经习惯等到她完成一天的“工作”,然后等着她和她品上一杯只适合在夜晚暧昧的酒精。

3点7分。

我不喜欢夜晚,所以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明亮的地方跻身,不过酒吧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酒精和昏暗共同麻痹着我对夜晚的厌恶,渐渐如同流淌在血液里面的毒蛇的毒液,它不断地破坏了我在血管里面传递着对夜晚恐惧的红细胞的结构,让我窒息却不得不用酒精麻痹,如此循环着逃避和救赎。

3点8分。

她不会打扰我的沉默,一分钟或者一个世纪,她会在暗处默默地观察我。但是在她唱歌的时候,仿佛和我隔着百万光年的宇宙,她的声音从宇宙的另一端飘然。在酒吧唱台明亮得如同某一个不知名的星系的恒星传来,然后弥撒在黑暗中的我,一颗被遗忘在孤寂之中失去恒星而流浪的行星。

3点9分。

“你在想什么呢?”女人打破了沉默,或者对她来说并不是沉默,只是一种默契自然的程序。

“我在想我还能坚持几个这样的晚上。”

“失眠的夜晚在酒吧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晚上?”

“不,我不能入眠。”

“为什么?”女人并不惊奇,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特别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段不被人相信也不被人厌恶的故事,只要时间足够,一分钟或者是一个世纪。

“我会在一夜之后忘记所有的事情。包括我自己。”

“是吗?听起来这是一个我会向你继续问下去的故事。”

3点11分。

这个时间属于昨天,还是属于今天,或者属于一个我们谁都无法预测的明天?


II

“在我讲述故事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男人看了看手表,3点12分,虽然是石英手表,但是他还是能够准确地读出分钟的时间,他呷了一口冰块全部融化的伏特加,问了一个对我来说却熟悉的问题。

“你是指这个?”我撩开了自己左边的头发,然后指了指排在最上面的那颗耳钉,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在用表情疑惑地问我为什么我知道他想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很快他的脸上也收回了这样的表情,一切都如同默契地开展,彼此心领神会地进行着故事的交换,一分钟也好,一个世纪也罢。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等着我的答案。我很喜欢他等待我的表情,那种和性毫无关系的眼神,他只是如此地渴望着能有一个人能够聆听他有些痛苦而疲惫的故事。

“第一颗是我成年的纪念,第二颗是六芒星是因为我失去了一个人,第三颗是元素火是我又重新找到了那个人,最后一颗是闭合的无穷,是我和那个人在永远悖论的关系里面相爱。”他听完我的解释,在控制用食指照着那个图形划拉了一个无穷符号的手势,然后浅浅地微笑,或许在想自己一开始把原本这个想要询问的问题想得太过复杂;又或许想得太简单,因为这四个东西都关于一个人,一个他很想了解却不敢了解的人。

“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我示意服务员为他再续上一杯伏特加,然后开始等着他的故事。

他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严重的失眠症,而当失眠的时间达到了他所无法承受的节点的时候,他就会进入到昏睡的阶段,然后他会在再次醒来的时候忘记所有的东西——他经历了什么、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爱着谁、又被谁爱着。他的身体流淌的是完全空白的血液,然后等着下一轮失眠的巨蟒,向他的身体里面注入新鲜的毒液,然后去破坏那些对黑夜恐惧的红细胞——如此的循环。所以他才如此地害怕黑夜的降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所以才会每天晚上都来到这个酒吧,听我从11点演唱到凌晨的2点半,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不错的能够让自己忘记睡眠和恐惧的办法——然而黑夜终究会降临,他对睡眠和黑夜的恐惧熬不过第7天。所以他才像一个游离在城市的孤独的使者,他在寻找那些能够容忍他的孤独的场所——在这一个7日的轮回,他找到了我所在的酒吧。

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同情,而是我努力地回想这是他的第几天,第几天出现在那个黑暗的角落,唯一一个仔细聆听着我演唱的孤独者。第6天?我反问自己也想询问他,但是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残忍,就像即将快要失去他一般,第7天他会忘记这里的所有,包括我向他解释的那个关于第四颗耳钉的故事。

“今晚你还不打算入睡吗?”

“嗯,我还没有努力的记住我所经历的事情,我想要努力的记住他们。”说罢他从自己灰青色的背包里面拿出了一个鼓囔囔的羊皮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想要让自己记住的故事——他来至于哪个城市,而城市的名字被更划了太多次以至于没有人能看出那是一个叫做什么的城市,或许他是从遥远的地方用一个又一个的七天所游历而来的——他叫什么名字,重要吗?因为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今年30岁,或许不是,因为或许有一个生日刚好在他醒来后的一个早上,他已经忘记了那个被更改的数字最原本的含义——他见过哪些人,那些陌生人的名字,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的用简单的词汇去记录别人的故事,也会在一夜之后变成一张布满了奇怪的关键词的如同变态杀人狂用报纸剪落的拼接成一份杀人预告——他的记录在很早之前就停止,尔后他的笔记本里面是贴满了密密麻麻书信和纸条的剪辑——他并不愿意让我去仔细地阅读那些书信是谁写给谁,就如同他是在收集别人的秘密一样,不想我去深入的探究。

我也郑重地将那个被各种剪辑塞得厚厚的羊皮本还给了他。心中泛起了一阵让人有些难以承受的悲哀,那是一个被他如此珍贵保存的本子,却对他而言如此的陌生,上面的书写和那些有些泛黄的剪辑,都如同是从别人手上捡到的被别人视为珍贵的宝藏,而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力的自我安慰他能安然入睡的记事本,而醒来之后,本子里面所记载的一分钟,就如同一个世纪一样,物是人非。

“想和我一起走走吗?离开这里。”

“去哪里?”

“任何地方,或者我自己住的地方,我还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

他有些疑惑,并不是在疑惑我这样的邀请是否有性的成分,他似乎在迟疑的时候他如果在那里睡着,一切都重置,他会不会被人遗弃在无人记得他的城市。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睡着的。”我有些半开玩笑的拖着下巴看着有些疑惑的他,他因为这个问题不禁地哼笑一笑,没错,我想我猜对了他的迟疑,而他的微笑也告诉我他对我并没有怀着敌意。

4点27分。

城市从被欺骗的时间里面终于回归诚实。没有人再觉得这是属于昨天的时间,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再过不久,光明就要重新占领这里,驱散了人类伪造的光明,然后延续着故事或是重置着别人的人生。

每一个故事,一分钟也好,一个世纪也罢。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谁会醒来,又有谁会睡前,记得谁也好,忘记谁也好。


III

“我遇见过你吗?”

“或许。我喜欢你在酒吧的角落听着我唱到谢幕,所以我才注意你很久了。”

“不过我会忘记你。”

“谁又能保证能记住谁呢?”我很想吻她,但是却知道此时已经是这座城市的星期天,再过不久,我就要忘记他们,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哪怕故事有一个世纪,对我来说仅仅是梦境里面的那毫不起眼的一分钟。

许久,感觉到热茶已经在充满了毒蛇毒液的身体里面扩散到指尖,我才努力从这段有些迷幻的关系之中将自己抽离出来。我为什么会跟着她来到她所住的街区,然后虽然谈论着彼此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却拥有7年,而我只拥有7天,我不讨厌这种感觉,当然也不会喜欢,因为她可以延续自己的故事,而我必须重置一切——她说这是一种幸福,可以忘记所有,快乐可以重新找到,而悲伤不会重拾心头。“好了,该说说你的故事了。”

她之所以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做着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光彩亮丽”的酒吧驻唱,一切原因都是来源于第四颗耳钉——那些无穷的符号。她爱过一个人,说要带着她私奔的人,但是那人却失约了,留下她消失在了人海茫茫,她用了7年的时间去寻找这个人的线索,却总是比她得到的线索要后一步达到,就如同是一场永远没有止境的游戏。他在黑暗的尽头,而她只能如同光明尾随其后。而这座城市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又将离开,用这种在黑夜生活的方式维系着自己的生计,也用在黑夜的工作和那些充满了欺瞒的一夜即忘的陌生人那里找到关于那个人的情报,支离破碎无法修补。她找不到一种能够维系这种追逐的游戏的方式,流浪在每个城市之间,循环着快乐和痛苦,她如此地羡慕我能够遗忘那些在记忆深处被埋葬的痛苦。

“你爱他?”

“或许,我追逐他是因为我觉得我无法给这段所谓的爱找到一个最终的答案。”

“什么答案?”我很想拿出那厚厚的日记本,被我称之为“解药”的日记本,记录眼前这个女人的故事,我会忘记她,甚至用哪种记录我都没有办法——但是她就如同是在我的记忆里面一个瞬间的梦,我想帮她承受痛苦,她想让我忘记悲伤。

“能够证明我不再爱他的答案。”

“真是残忍啊。但是却能让你停下所有的悲伤。”

她没有再回答,将自己的头发顺扶到右边肩膀,然后端着热茶来到天际将亮的窗边,我看着她的背影,想努力地记忆在自己的脑海,以及她房间的味道,还有刚才我在浴室用冷水冷静自己欲望的时候看见她插在水杯里面的两把牙刷——或许她还再等他,我没有必要用一种“卑劣”的方式借着自己能够忘记她的方式去享受性爱。

“好了,我得走了。不打扰你的休息了。”

她有些惊讶,回过头有些无助地看着我,过了几秒,她才欣慰地笑了笑:“抱歉,脑中闪过为什么你不留下来休息的想法,但是想想,你本不是这个来意。”

我喝完了最后一口热茶,知道她并无恶意,便决定起身离开,她想挽留我,但是她的困意已经驱使她做出了无法冷静思考的过程,她想留下我但是又害怕我会在一觉之后忘记身边的她——我大致在脑中想了想最可怕的画面,所以自己也妥协的选择了在即将天亮的城市游荡,然后在夜晚的时候去酒吧继续努力的记着所有的一切。

“今晚你还会来吗?”她有些失落,但是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我想是因为她也害怕我会忘记她吧——我也会忘记我自己,多么公平的结果。

“会的。我喜欢你的歌声,和你的故事。”还没有等她道别,我便离开了房间,我很害怕自己会心软留下来,我或许喜欢这个女人,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到处逃亡去找到自己是谁的生活——我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记录了一个数字,女人的房间号,在这个城市不太富裕的街区的公寓,但是却让人能在记忆的深处找到“家”的概念——我想我记录在最后一页,能够让我在下次翻起它的时候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找到她”,这数字的下面,我写下了另一排字,然后我自己也发出了不太让人舒服的冷笑,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用无数的词汇去解释它,我最后也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吧。

6点19分。

我不太喜欢秋天的早晨,光和黑暗被平分,然后黑夜一天天地吞噬白昼,再过一段时间,光明也不会在6点19分降临。我在表盘上用手指划了两圈,计算着图书馆开放的时间,那里是能够容纳我失眠的白昼的地方,以往我会在酒吧结束营业之后,在24小时的便利店抽着烟一遍一遍地看着日记本的内容,不过今天我想去另一个地方。

走出公寓,我裹紧了衣服,才知道香烟遗忘在了她家,509……我数着楼层,并没有发现还亮着灯的房间——或许她已经入眠。

509。

找到她。

然后我的心中泛起一阵让人悲伤地自嘲。


IV

我看着自己在黑暗中的手指——我已经分不清此时是黑暗还是光明,窗帘外的天空已经明亮,但是却被窗帘阻隔,时间被欺瞒成让人有些迟钝的概念。他已经离开了1个小时,但是刚才的困意已经完全殆尽,房间里面还有他淡淡的味道,香烟?还是他身上的那股绝望的味道?

一个翻身,我的身体陷入床垫和床被之间,那种被孤独嵌入的感觉,让人对时间产生了幻觉,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城市昼夜颠倒的作息,卖唱、睡眠、逃亡、寻找……任何一种关于生活的模块都在拉扯着我生活的每一个部分,直到他们被撕裂粉碎。

7点22分。

他又在什么地方流浪,在图书馆营业之前,他又会在什么地方,在努力地记忆还是在痛苦地遗忘?这如同一场残忍的游戏,而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他在今晚之后就会遗忘掉所有,他只能从他的羊皮本里面拾起错乱的碎片,他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将自己错乱的生活用这样有限的记载而全部想起来——他会忘记我,也会从这座城市消失,又或许会重新回到一个基点,然后开始一段关于他的新的故事。

他喜欢我将他的人生称之为“流浪”,和我的生活一样。我为了找到一个人所以来到这个城市,而他为了努力地记得自己是谁,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努力地证明着自己的归属。但是无论我们是否找到那个人,或是记得那个人,故事都会被整个城市被埋没在我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它们努力地证明着我们是谁,但是我们却遗忘了要如何去证明。

我想找到他。在他故事即将终止的第7天。我把自己比喻成潘多拉,终究有一天,墨守成规的我会想到另一种方式去改变生活,去完结一些章节,然后重新开始尝试新的篇章。而他就好比是一枚精致而放着虚无和绝望的魔盒,就算我知道这是众神对他的惩罚,但是永远不将它打开,它就会永远地带着那份诅咒活下去。

8点37分。

广场的白鸽已经开始在游客的身上啄食着、在广场角落从老人手中用廉价的金钱换取的谷物。秋天的阳光让人有些困意难挨,这样的光让我一个激灵,我脑中所闪现的是他熟睡的样子——不!请让我在找到他之后让他熟睡,我想让他在失去我之前用任何办法记得我的存在,哪怕是一分钟的故事,在他一个世纪的让人绝望的空洞里面游离。

我在图书馆大楼前的纪念广场,努力地寻找着或许正在等着图书馆营业的他,我开始有些紧张,我努力地克制着脑中的时不时闪现过的他熟睡的模样,对他来说是最幸福的解脱,却对我来说是多么残忍的惩罚,他是那枚美的窒息的魔盒,我不愿意他在被我打开之前就已经永远将我封存在诅咒之外。他应该喜欢在一旁观察着每一个人,他或许正在某一个角落寻找着我,或许他已经不再愿意和我见面,或许他在恐惧,或许他在睡魔的魔爪下挣扎,他在某一个街角肮脏的小巷倒在了污水横流的垃圾桶旁,他在祷告,祈祷着不要睡去,或许他在许愿,许愿着我能出现在他即将紧闭的视线……我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我甚至开始后悔本应该在他离开我的房间的时候挽留他。

当……当……

我在钟声之中穿过白鸽散开的广场中央,我知道,我知道我如同一个疯狂地丢失了自己最最宝贵的爱人的病人,我在心中上演了无数的莎士比亚风格的悲剧。我嘲笑着自己内心所恐惧的种种,我更像是莫里哀,在内心上演着各种让人忍俊不禁的喜剧——喜剧得让人绝望的悲剧。

9点。一座城市真正苏醒的时间。

我走进图书馆,温暖和油墨的书香瞬间让我安静下来——这次换我开始祈祷,祈祷着他能够出现,无论他是否憔悴,无论他是否已经从美梦中苏醒,我只想看到他,然后亲手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我在笔记本留下了一段文字,大致是用来描述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在我的生活中是一个怎样的位置。我把他撕了下来,然后放进了便利店的保险柜,5枚硬币,能够存放4天,足够等待我去发现它了。

45号。

这是我从噩梦中醒来的第一个场景所得到的一把钥匙的编号,如同一个被我自己设定的密室游戏,每一个线索并不是让我高兴而是让我绝望。它和一枚信封放在一起,里面有一封信,信是一个陌生人的字迹——不过到了第四天我才意识到那是我自己的字迹:

这把钥匙是112号街区的东南角便利店的保险柜钥匙,记得在第七天白天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放进保险柜,然后和上一周一样,用信封和这封信放在这个信封里面,然后放在入眠前的枕头旁。

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现在是信中所谓的第七天,我必须依照这些陌生的信件来提醒自己按照自己设定的规则去生活——我把自己身上所有能够证明自己的物品都放进了保险箱,我担心在今晚入眠之后,我会遗忘所有的东西,甚至是我赖以生存的一切——家?我手上握着的这把钥匙,并不能给我睡眠前的安全感——那是一个没有多余的物品的房间,除了自己换洗的衣服、纸笔和生活用的少许物品,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这是一间我并不敢回去的地方,除了洗漱换衣,我只会在周日的晚上回到那里,然后重置自己。

45号箱门被我关闭的那一瞬间,我把钥匙放进准备好的信封,塞进自己大衣的内兜,我把额头紧紧的靠着我刚好能够以头触碰到的高度的45号柜,说不上祈祷,但是我只希望我能够通过醒来时候一个简单的线索找到这个东西,然后努力的开始证明自己是谁——我没有办法为自己的生活设定太复杂的规则——家、图书馆的工作、然后在这个便利店等待着天明。

我在便利店用自己身上预留的零钱买了一包香烟,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便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消失在了街角,距离图书馆营业还有1小时37分,我决定为自己的生活“增加一个不小的难度”,我决定记录酒吧的位置——这是我在这个7天发现的如同秘密基地一样的地方,我想把它增加为我的活动范围。

就这样,我努力地用笨拙的绘画记录着自己的“家”、拐角的书店、酒吧、和图书馆的位置,我甚至有些兴奋地自诩这是我创作的2.0版本的地图,如同孩童时期为自己绘制的一份藏宝图,我努力地描绘着这张地图,不过心中也泛起了一阵让人鼻子微酸的难过,因为我知道我终究会忘了这张图代表着什么。我没有办法在一觉醒来用最快的速度去相信自己为自己留下的各种笔记,我只能努力地在第一个环节提醒自己45号柜——而柜子打开之后的那些东西,只能提醒着我在哪里工作,我要怎么维系着我下一个遗忘的节点到来。

这种感觉就如同恶作剧的小男孩为我设定的重重线索,让我找到自己,可悲的是,我竟然在第六天的时候才明白了我记录在笔记本上那些人名和关键词代表的并不是杀人案的预告,而是我努力的想要提醒自己,那些和我一样在图书馆工作的人,他们是谁,他们都有怎样的故事——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个孤僻的同事,不愿意和他们对话,不愿意和他们有眼神的角落——是因为我知道我会遗忘他们,所以我不得不将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的空盒,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够打开它啊!

然后彼此被满身地诅咒。


V

当他画完最后一个街道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10点27分,他今天并不用上班,所以他可以在自己重置所有生活的最后一刻用最惨白的方式去记录一些他一觉醒来就会感到陌生的东西。他坐在广场的花台,他从钱包里面拿出了叮当作响的硬币,在老人那里换到了干玉米和绿豆制成的饲料,然后洒在自己身边的花台上,任凭白鸽在自己身边咕咕声响,这一切和他的生活都没有关系,他就和白鸽一样,对那些喂食过他们的人并不记得。

他把刚作好的地图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然后努力地去记忆自己记录的地图和每一个标记代表着什么。他不确定这一次为自己的生活增加一个如此不小的“麻烦”,会不会让他的生活因为充实之后变得更加有难度,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要放弃这样“游戏”。如同一场赌博,他用自己所有的记忆作为赌注,去赌博和一个陌生女人的相遇——他并不奢望这是爱情,也不会说服自己这是爱情,他只能当成是游戏规则里面一个残忍而幼稚的路人,但是是否能够再见到她,这才是奢望的一部分。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却没有办法安静的看完一本书,她坐在最靠近入口的地方,高大的落地窗努力地将秋天的阳光洒进偌大的图书馆,把那些安静的如此渴望有人能够翻起它们的书本都蒸腾出让人入眠的气味——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受尽折磨的等待了快一个半小时,她从一开始说服自己他会如约出现,变成了说服自己就算他已经因为睡眠之后忘记了自己也无所谓,只要还能再看到他。

她拿手中的那本书放在自己的手边,她托腮看着图书馆入口的地方,和那些在入迷地看着书的人不同,她入迷的是一份被她藏在心底的恐惧和期盼。她在自己的大脑中复述着无数种当他们再见面时候的场景,她不害怕他因为遗忘而对她的那份诧异和恐惧的目光,她也在心底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在他的羊皮本里面留下关于自己的信息——但是这一切就如同一场赌博,在没有开局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代表着输赢的白球会落在那一格记忆里面,那一格记忆里面又藏着的是否是你自己。

鸽子都离开了自己,秋天的阳光越过了不远处高大的写字楼,刺眼的阳光又回归了只有白鸽和陌生游客的广场,他用手挡着直射眼睛的阳光,阳光透过手掌,让手掌有些渐渐透明的错觉,他收起了自己不断重复记忆的地图,放进了那个放着钥匙的信封,然后便打算前往下一个他想区别以往周日不同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手掌有些微微的发热,或许是刚才阳光的缘故,也或许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想要挣脱自己的记忆的极限,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无能为力,但是他还是在心底对绝望祈祷着期望。

11点23分,她的希冀已经和消失的阳光一起消失,周围突然的昏暗,让不少人都抬头,她也不例外地看着原本阳光明媚的窗外,阳光被阻挡在远处一栋高大的写字楼后面,他突然觉得身边的空气顿时寒冷起来,如同冰川世纪的噩梦降临,她从刚才的失落变成此时此刻的后悔,她后悔没有留住他的存在,没有勇敢到去接受一个人对他的遗忘。

他决定回到那个被自己记录在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地方,因为他想要在此时此刻去履行自己写在那串数字后面的承诺——“找到她”,一场梦之后他会忘记这个数字,也会忘记“找到她”的真正含义,他原本害怕的是如果和她在一起的一场美梦之后,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这样的伤害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她,所以他宁愿选择由自己去承受抛掷所有筹码的风险——可是他又害怕自己在醒来的时候再也记不得她。

他停留了很久,最后敲门是因为他担心周围的邻居会认为自己是犯罪者,他敲门的声音随着时间越来越浅,她或许还在熟睡之中,他有些失望。他在心中努力地说服着她是因为一夜的困意才如此熟睡而没有听到自己敲门的声音,但是他更害怕的是她为了去寻找她的答案,而离开了房间,他将等不到她的归来,而将她彻彻底底地遗忘。他早晨在便利店买的笔记本因为绘画地图浪费了一页又一页,他还剩下最后三页,他决定留下一页给她:

“我来过,我很害怕我会忘记你,你能找到我吗?”

为什么我要写下这样的话——或许她并不认为我是那个重要的人,我在这个城市连自己都会遗忘,为什么我想要在忘记所有之前,想找到一个能够找到我的人……

我不敢给自己再多的时间犹豫,我很担心此时此刻会有人出现在这个本不应该有我存在的公寓楼道里面,最终我还是浪费了最后三页纸的第一张。我把写好的字条捏成纸团,顺手放进了我的大衣衣兜。

“今晚你会来吗?”

我在心中又问了这个问题,在他临走的时候,我用一个普通的问句替代了原本我想要留下他的行动,我害怕打扰他的生活,我也害怕他会因为这种突然地被安排而临阵脱逃,但是我的时间只有7天,我能存在他的记忆只有7天,而此时此刻还剩下最后的12小时。我想这一轮的轮回,我已经无法赶上。但是下一轮他能否又和我交集在一起?就如同无穷符号的交叉,一旦交叉就意味着即将分离。

VI

20点51分。

这是一座城市的夜晚,也是一城虚伪的白昼。

我在酒吧的门口犹豫着,背靠着被霓虹发酵成代表着迷醉的酒红的墙面,躲在酒吧门口黑暗的角落。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抽烟的人,但是香烟能够让我对恐惧和绝望暂时地缓解。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必要在困意袭来的今晚,回到这个酒吧,然后去想尽一切办法记住那个今晚会被我遗忘的女人。

又一根,我已经嗅到了火焰吞噬到烟蒂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如同尸体被燃烧时候的味道。我并不是犹豫要不要进入酒吧,而是在犹豫我要怎么和她表达我想要在下一个梦醒来的生活里面找到她——我多么地渴望她能够成为我生命里面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在下一场游戏开始之前,成为我赖以生存的提示。

我会忘记她。所以才会让这样的游戏变得残忍,她会成为我生命的一个空白,我只能用7日轮回的方式为她勾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段她会在下一个轮回告诉我的故事。我想让她找到我,却让她如同潘多拉一样,打开了一个充满了诅咒的魔盒,在游戏里面失去自我,和她羡慕的一样,我能够重置痛苦,而她只能将痛苦延续下去。

我把香烟放进了大衣的衣兜,衣兜里面还剩下两张纸、一只快要用完油墨的签字笔,和一个被我揉成纸团的废纸——一张如同绝望的呐喊的废纸,记载着绝望的呐喊。她是我第一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想要去记住和认识的人,我不记得我在上一个轮回是否和她有过交集,然而在这一个轮回我却如此的迫切想要和她有一个交点,然后旋即分离,多么哀艳的两条弧线啊,如此美妙的相遇成一个致命的交点,然后分离扭转,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否会在下一个交点相遇,是否还能如此的如同两条纽缠在一起的美丽的毒蛇,我的大脑中闪过这两条线相交时候所能够想象到的美妙的画面——恒星的光芒在巨大的星体扭转的空间它的光被扭曲的分离然后相交;烟火在空中崩裂出的火星有两枚如此孤傲的撞在一起迸发出属于他们短暂在美丽的火星;一只黑色的流线体态的猫走过长满爬山虎的墙根和一只白色的猫相遇它们彼此默契的磨蹭相见然后一白一黑的尾巴纠缠;占星师抽出了三张塔罗牌他们都刚好是宝剑8圣杯8和权杖8他们都代表着能量和无穷——对,无穷,和她的第四颗耳钉一样。

这种在困意来临前的幻想并没有减轻我对她犹豫不决的感情,反而任何一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虽然被越来越深的困意袭扰,但是总能在那些画面里面找到关于她的元素。掐灭了最后一根香烟,距离游戏结束还有2小时48分。我吹了吹额头的头发,深呼吸的一瞬间我把自己所有的赌注都丢到了赌池。

开门的瞬间,如同白色的赌球坠落轮盘一般,让人紧张得不得不跟着旋转的赌池一通乐此不疲地旋转着。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我开门的瞬间回头,他们都在等一个答案,而最想要等到这个答案的人,此时此刻已经分明能够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变成了妥协,她看着我,我们彼此不必说出任何一句问候的话,就如同两个已经认识了一个世纪的彼此,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痉挛,微笑已经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难过和感动交织的脸上,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但是我却如此地信任她能够从这个简单的微笑读懂所有的东西,甚至是我那一张被我藏在衣兜里面被我捏成了纸团的祈求。

我想拥抱她,所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拥抱了我;我想告诉他我在今天寻找过她,所以她放开了紧紧拥抱的我,告诉我她在图书馆等到了傍晚;我想告诉她我还能够记着她,所以她释怀地叹了一口气询问着我很疲倦吗——是的,她能读懂我的一切,我想还包括那一团废纸。

21点48分。梦魇快要将我吞噬。

VII

他把我搂在怀里,一切都如同不真实的故事,我此时此刻在他的怀里,他答应了我的请求,留她下来,我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在他醒来的时候在这个迷失的城市找到他。他如同小孩子一样为我解释了他所描绘的那幅地图代表的是什么,他告诉了我他的一切,他在这个轮回所能记得的一切,他的工作,他的“家”,他的孤独,他的绝望和他第一次想要让自己努力地去记住一个人。

似乎他的困意将至,他将自己的左手高高的举起,透过昏暗的落地灯,手指和手掌在我的脸上留下如同梦魇降临的黑幕,我把手指穿过他的手指,他有些疲倦的问着我,能否将我和他的手掌用绳子捆在一起,他不想在一个噩梦结束失去我——我照做了,用了一根红色的丝带,如同困住一手的细沙一样,如此的小心翼翼却无能为力。

3点10分。

他已经再也受不了困意的袭扰,我能从他紧皱的眉宇之间读懂他的绝望,我只能安抚他安心地入眠,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

3点11分。

我将我们捆绑着的手紧紧地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侧躺着看着她有些落魄的脸庞,我很害怕,但是却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绝望。

3点12分。

“我是那个∞符号的人吗?”他失去记忆之前轻轻地触碰着我的第四个耳钉,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还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他便沉沉地睡去——我开始痛哭,并不是绝望,而是充满了希望的痛哭,在最后一秒,他揭开了我第四颗耳钉的答案,但是这一切都即将被遗忘,因为我已经和他的交点如同耳钉的符号,在交点之后又一次开始分离。我不会担心我的哭声会惊扰到这个熟睡的男人——是啊,我只能在下一个轮回再一次进入到他的生活,然后相遇——再如同永远的轮回一般——分离。

——————

如同一个世纪的睡眠,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如此的陌生,在我的记忆深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恐惧,但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空白的记忆里面努力地回想我眼前的一切——缠绕在手掌上红色的丝带,在枕头旁边的信封,和在鞋子旁边叠得整齐的衣服——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但是却能够给我安全感——而那些唯一在这个房间如此突兀的东西,我想才是属于我的:因为我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如此的突兀。

我解下了在手上缠绕着的不明含义的丝带,然后打开了信封——一把45号的钥匙;三张纸条。

这把钥匙是112号街区的东南角便利店的保险柜钥匙,记得在第七天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放进保险柜,然后和上一周一样,将钥匙和这封信放在这个信封里面,然后放在入眠前的枕头旁。

别担心,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一张寓意不明的图案——也许是一张地图

或许我应该先去便利店找到那些能够唤起我的记忆证明自己是谁的东西,然后再研究图案代表的是什么。

穿好大衣,我在衣兜里面又找到了另一个线索,这个已经渐渐被我默认为是“家”的房门的钥匙,和两张纸,一张和信封里面的第二张纸的材质一样空白的纸张,而另一张是被揉过的一页纸——

“我来过,我很害怕我会忘记你,你能找到我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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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P II

2023年7月5日 22:50
作者 ONO

上一个R.I.P,是在去年3月份发布的,然而那件事到现在都没有“真相”,或许真相大家都知道了,只是要如何说出一个让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真相”,看样子更难也更复杂。

在吃饭的时候,同桌的朋友惊讶地转述coco李玟去世的消息。我们都不相信,再次确认是否是我们记忆里都认识的那个李玟,于是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开始搜索相关消息——直到我在搜索栏里追加了一个“去世”,3分钟前的新闻果然出现在了结果页。这大概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一个共同“符号”,她的去世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我依旧没有从去年的那场空难事故的“后遗症”里走出来,并不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而是因为在航司工作的时候,为了接受“敬畏教育”,不停观看的空难事故、症候,这种敬畏一直都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我不确信这种恐惧到底是否已经达到了“病理性”的级别,所以我甚至逼着自己去再次看了些空难的事故和报告,但“强制脱敏”的这一套系统失效了。

李玟自杀的真相并没有公之于众,当然也不太希望她的死亡还要成为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被人们各种讨论,甚至还要扯出她的身世。人们似乎非常希望这些令人唏嘘的死亡背后,都应该有一个极其悲惨的故事,才得以配上她“可惜”的身份——相反,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死,只有把他一辈子所有的恶事都翻出来再批斗一番,才足以体现出人们对“罪有应得”的敬畏。

而这些事不关己的“死”,像是有了各自的价码——值或者不值,在活着的人看来,总有天也会成为下一个死去的人、值或者不值的标准。

愿逝者安息。李玟也好,去年那些还没有得到真相的航空事故遇难者也好、贵州大巴车上身亡的27个人也好、那些在“正确的集体记忆”里被彻底遗忘的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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