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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人怎么可能会自扰

2023年8月15日 09:54
作者 ONO

体验馆开馆以来,接待过不同的客人,但几乎都遵循一个原则——“有问题”,所谓的“有问题”并不是字面上的人格有缺陷、心理不健康,而是他们往往会带着问题来,或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问题而在我们这里找到了问题所在。极少会有“普通人”来体验馆。

好吧,还得解释一下什么是“普通人”。所谓的“普通人”就是正态曲线中段峰值的普通人,他们拥有普通的长相、做着普通的或以为在体制内就高人一等的工作、普通的生活、思考着普通的问题、逃避和无视那些在普通生活里出现的并不普通的课题。

这并没有贬义,因为按照正态曲线的分布而言,确实有超过80%的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是他们是满意的,所以无所谓对错之分。


前几天,体验馆接待的九个来访者里,来了两个“普通人”。大概是理解错了“游戏规则”,误以为在体验馆里体验的项目和剧本杀没有太大区别,非但不需要和其他几个陌生人在一起读剧本,也没有任何的身份,甚至每个人需要扮演的是真实的自己。于是,在这样临时组成的小社会里,刻板偏见、观点冲突、认知相悖变成了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所以这两个普通人很快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没人因为他们的年纪资历而尊重他们,甚至有人挑战他们的权威感,质疑他们所谓的三观与坚持。所以很快,其中一个从有到尾都在说教他人的普通人被淘汰送“死”,我把这个先死的普通人称之为“说教者”,因为他无时无刻都是以说教的方式来陈述自己的观点,当说教无法顺利说服当事人时,他便立刻切换身份,成为“包容型说教者”——“我尊重你的观点啊,我没有说你的观点对错,我也只是再说我的观点。”

因为要体验“死亡”,所以当他进入到纯黑无声的无常空间时,我故意关闭了麦克风,让他在里面享受3分钟的黑暗空间。在这3分钟的黑暗空间里,他一共说了27句“有没有人”、30句“听不听得见”和若干的“喂喂喂”。他在平静的黑暗空间里像是没有物质形态的黑色黏体,在贴满了吸音海绵的小黑屋里来回的激荡,因为没有人回应他的能量,吸音海绵吸收了他的回音但没能抵消他的能量,于是他的激荡越来越大,与自己的情绪叠加。

我终于回应他:“在过去的没有任何回应的3分钟里,你一共说了27句有没有人,你很害怕没人回应你吗?”——当然,“说教者”并不会正面回应我提出的问题,因为他们觉得每一个问题都是对他们的一种能力和尊严上的质疑。

发现有人回应后,他开始疯狂输出。从他的说教里,我还是听出了几个关键点:1、我说我的观点,和你进行观点的反驳,是我的表达权利;2、你也可以说你的观点,这是你的表达权利,但是同不同意是我的权利;3、一旦涉及对方对我的观点进行反驳,那我尊重每种观点的存在,所以你没有必要来反驳我的观点。

你应该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他在观点层面是“双标”的。见他疯狂地希望我赞同他的观点,我故意选择了无视和不回应,于是我问了他第二个问题“你很害怕没人回应你吗?”

于是他又换了赛道——“我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都喜欢坐在角落。”到此,我与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人建立了某种想象连接——他是体制内的一个小领导,所以说教口吻和他刻意与下属保持距离维系“权威感”的身份就合理了。所以当他在九个人的小社会里遭受他人的非议、评论、质疑的时候,他的“权威感”丧失,开启了心理防卫机制。

我打算停下他对我的说教,希望和他解构他过分强烈的表达欲和说教人格的原因,所以我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说教对应的是回应,回应能量越平衡,说教者很容易被被说教者质疑;相反,回应能量越不平衡,说教者会通过说教获得更多“身份快感”,因为他的说教行为并不会被反抗,而对方点头哈腰的模样就是他最享受的回应方式。

我刚提出这个“可能性”,就被他打断否定,依旧用“我吃饭喜欢一个人”作为证据证明自己不希望被关注。但底层很可能是——疏离感是为保持权威感服务的。

于是我给了他两个选项:一是离开小黑屋,中止我们提供的体验服务;二是在小黑屋里独处一段时间,暂时进入到无人回应的环境探寻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他当然不肯选择那个没有回应和“被说教者”的空间。


另一个普通人,和这个“说教者”认识,我称她为“布道者”。“布道者”和“说教者”不同,布道虽然也是自顾陈述自己的观点,但是她会放低身段作为聆听者,但最终的核心是“我比你更有阅历,所以我的观点才是正确的”。

布道者“活”到了游戏的后半程,但因为一个故事成为众矢之的,大概是她义愤填膺成为一个正义的守护者,在搜集了对方各种犯罪证据之后,在最后要付诸审判的那一刻,她选择了放弃,理由是“对方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应该在最后这一刻选择原谅”。

什么?

好险,差点被对方的“人性光辉”给骗到了吧——这就是“布道者”的惯用手段,我有“能力可以弄死你”,但我因为善良选择“救赎你”。布道者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前后逻辑不一,然后故事总是要戛然而止在一个“光辉时刻”

我这两天闲暇时,看了各类家庭系统排序的心理话剧现场:一个参与者莫名其妙地倒下抽搐,剧情最终总要走向“死亡”和“救赎”桥段,这个桥段跟布道者的故事停在“人性光辉闪耀”的结局一样——你他妈给老子讲清楚,你为什么要在高潮部分给老子演一个你自杀的桥段!!!!!

这大概是他们人性光辉最闪耀的那一刻——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足够贫瘠——当然他们并不这样认为,死是他们能做出对生命最强烈的对抗。

布道者“死”在最后三个人的时候,她被票出来之后,上演了慷慨赴死的桥段,我问她你为何而死,她声音提高了八倍:我觉得我活到现在,一生无憾,所以未来要留给他们年轻人。

她讲起了她帮助自己抑郁症朋友的故事,也是一样的结局,她在最后那一刻选择了、“高光”:我知道他们需要我,但是我希望他们能独自强大。我问她:你了解过抑郁症是什么吗?她迟疑了一会回答没有,我留下结局:同样的,你了解过在场其他人都经历着怎样有趣的生活吗?好了,你可以出来了,恭喜新生。

有趣的是,说教者和布道者在与我的对话中,时刻在强调:我的人生到现在,我没有什么后悔的,也没有什么烦恼的——他们各自重复了好几次,我感觉到了困意。

或许,这就是庸人没办法(不需要)自扰的催眠咒语吧。


现在有点后悔,我应该也给布道者在无常空间里留下一个更“戛然而止”的结局:你说在场的年轻人不过是在经历你经历过的人生,那你知道场上的死神是99年的小伙子吗,他和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女人恋爱——你跟小自己8岁的男人做过爱吗?

没试过的鸡巴就别着急说自己不喜欢啊!

onoj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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