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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文化底蕴——自嗨的伪命题

2024年9月6日 10:20
作者 ONO

副标题:城市,一座立体的权力花园 III

《香港,一座立体的权力花园 》
《城市,一座立体的权力花园 II》——剧本里的城市建立与毁灭

参与了一起脱口秀线下博客的录制,聊起了重庆和上海的刻板偏见。为了拔高立意,自然而然就会提到“城市文化底蕴”这个点,上海和重庆哪个更有“底蕴”?

或许上海可以找出两部代表作品——《爱情神话》和《繁花》,它分别代表了上海现代社会和城市契约精神进化的过程。那重庆有这样的作品吗?其实有,只是他很难向“外地人”解释清楚,就好像“外地人”觉得《爱情神话》听不懂,《繁花》描绘的旧上海再也回不去了。(当然,很多人记住了《繁花》里的美食)


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因为这样的作品有了恰到好处的“刻板印象”。能够代表重庆的电视剧也有很多,例如描绘上世纪80、90年代的在重庆爬坡上坎靠苦力维生的《山城棒棒军》,上海也有这样的作品,里面充斥着“优越感”和对苏北人的瞧不上——《老房有喜》。我倒觉得,以石库门作为背景的《老房有喜》更像是上海的“里”面,不过这两部作品都有着浓郁的过时感。

如今这两座城市仍然需要找出一部“现代”作品,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概念和文化已经被分割进了各种打卡圣地之中,为了最快地吸引眼球,文化不再是最直接的宣传内容,反而是那些出片景点、美食地图成了网络时代可以最快吸人眼球的要素。

中国的大小城市都在经历一个共同的“城市同化”进程,原本区分城市特色的要素逐渐被标签化,除非能够保留像是故宫这一类的历史建筑。人工为旅游后期修建的“古建筑”只会千篇一律地重复,尤其是古镇里面卖的美食无非就是大鱿鱼大烤肠螺旋土豆臭豆腐。

因为历史存在的“底蕴”,和因为“底蕴”这个概念后期修建的历史,这是诸多城市遇到的问题。一方面,在文革期间,确实有很多古迹被大肆破坏,几乎无法保留住所谓的历史;另一方面,为了吸引更多的旅游资源,模版化的城市旅游景点,不仅可以最快地完工,也不需要再从“文化底蕴”重新教育消费者。

所以,原本那些饱含“旧历史”的建筑群,因其无法承载旅游经济,不得不从功能性和景观性进行重造——例如重庆的十八梯。以前那是一片像是城市地藓的老房区,里面藏着很多惊为天人的老旧小吃和新式咖啡厅,被改造后,作为重庆人的我也再也没有去过这些景点。重新建造的景点,所谓的“历史”也浓缩成了入口石碑上的篆刻文字,在风雨中褪色的模样颇有历史被掩埋的韵味。

上海和重庆的城市“重建”模式一样,将原本无法承载旅游经济的景点重新改造,把所谓的文化底蕴做成了景色的注脚。区别在于,重庆的历史浓缩成了石碑的文字,而上海的历史被具象化成了《爱情神话》这一类的文化电影。具象和抽象,并没有低级和高级之分——因为只有能被人记住的作品,才能以人作为载体继续传递下去。


我倒觉得,与其聊两座城市互相的“刻板偏见”,不如聊聊是什么让城市的符号变成了标签——说起重庆就是江湖气,说起上海就是精致。这两个标签覆盖在城市之上,除此之外,我们拿什么来区别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底蕴?

如果你用小红书搜索重庆和上海,打卡的方式无非都是美食、探店、出片。衣食住行仍然是大部分人对一座城市、特别是“我要去旅游的”城市最初的认知方式。很少有人会因为“底蕴”作为切入点去了解一座城市,除非它本身也有一个“古都”的标签,否则这种文化底蕴很难翻译成简短的内容在最快地时间内吸引用户目光。

主持人提到一个很有趣的点,说暑假有很多年轻人会以朝圣的方式去参观米哈游总部。他认为这是上海这座城市的“特点”,是其他城市无法拥有的。这一点不可否认,上海也是很多大厂的“标签”,所以入驻上海本身也会受到政府政策、商业多样性的影响,而形成集群化。商业是不是上海的“底蕴”,而契约文明是上海最重要的底色,不过也是因为契约文明导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为疏远。

但如果把契约文明这个概念抽取出来,通过对比其他文明形态获得“高贵感”,本身这件事情就值得考究——那因为契约文明诞生的商业模式,吸引了大量年轻人前来朝圣形成的旅游模式,难道就比因为美食来重庆打卡的消费者要“高级”?这显然是个明显的逻辑谬误。

如果我们以底色作为一个城市的底蕴,重庆也有过契约文明和农耕文明交错的混沌期,其间也迸发出各种有趣的文化作品,特别是在谍战时期,重庆的鬼故事、惊悚故事达到了鼎盛。只是这个时期因为政治问题不允许再被大张旗鼓地宣扬和引导——战时陪都。那我们再来讨论这段历史的时候,到底是因为没有人去继承,还是因为跟文革一样的政治问题,不允许这段历史再被提起,甚至通过抹杀的方式去改造原本在国民党执政时期留下的民国建筑?(现在连建国之后都不允许成精了,重庆的鬼故事文化自然在保留方面也会出现自我阉割的情况)


城市底蕴/或是创造概念→大众媒体→用户→刺激旅游→深度旅游→了解文化底蕴

这条通路是每个城市想要通过旅游带动经济的一般做法。比如淄博创造了“淄博烧烤”这个概念,引发了一波热潮,它有“底蕴”吗?就连山东人自己都会吐槽淄博的烧烤根本不好吃。而真正能够接触到底蕴的,首先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通过生活的方式接触城市——那么住在商圈和住在本地人真正生活的区域,这又影响着“底蕴”结构。所以无论是从快消文化、旅游经济、时间金钱成本上面来讲,以上这条通路要进入到“了解文化底蕴”其实并不容易。那如果人们因为来旅游,还要带着学习的态度,阅读大量的“底蕴”,显然这并不是大多数人会想去做的事情。

既然要利用旅游经济作为城市建设的重要一环,那将“文化底蕴”拆解成更容易理解的“标签化”,既是大众认知也符合市场规律。但是文化底蕴一旦标签化,就意味着无法保留其整体性和纵深度。那这件事是不是跟保留文化底蕴背道而驰了?

之所以我会认为中国城市的文化底蕴正在慢慢消失,正是因为从宣传方式、到对无法承载旅游经济的“旧景观”重新改造的过程,都是对文化底蕴的一次拆解和标签化。这是在物理层面对文化的分食,这个行为并没有对与错,因为这是旅游经济带来的结果。

另一方面,旅游景区成为一种“孤岛”,在某一个商圈用模式化的方式吸引更多的游客。比如重庆解放碑,景点就只有中心的那一个点,但是在这个点周围包裹住的都是重庆本地人都懒得去的旅游商店。这一点,我相信在南京东路也是一样的逻辑。孤岛化的商圈旅游经济必然和本地的传统生活是割裂开的,我每到节假日都会半开玩笑地说重庆的解放碑简直就是八国联军侵华时的割让地。传统生活逐步瓦解,加之旅游消费者也不可能花更多时间金钱成本,以“住在这里”的方式感受传统生活。所以原本的传统生活也变成了标签化——就像是上海老房子撑在窗台外的晾衣杆一样,它是本地人眼里的生活,是外地游客口中的符号——直到它们都陆续消失,那个时候无非就是用铜管焊接的方式,恢复那些晾衣杆的图腾,以此提醒这才是“上海文化底蕴”。

那这一点,跟景区门口的石碑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并不是我们没有创造“文化”,而是“文化”本身也随着城市发展在进一步地分割和细分。既然无法做到像故宫博物馆里那些被精心呵护的藏品,那是实际的、可以用肉眼看见的历史。那抽象的,跟城市底色相关的历史,它们不停被翻新改造、迎合市场、矫揉造作,如何再来证明“城市文化底蕴”真实存在,以及“更为高级”?

我想除了自嗨,无非就是在城市和城市之间寻找那些“我有你没有”的概念,以此来维系文化的存在性。

那在我看来,城市文化底蕴更像是个伪命题——市井文化不被采纳,因为它不够高维,不代表整个城市的个性,也满足不了文化自嗨的剂量;旅游文化也不被采纳,因为它千篇一律,是将文化底蕴分割标签化之后的管中窥豹,是文化最鄙夷的铜臭。

没人看的作品是自嗨,因为一个自嗨吸引到一群人跟着抱团是乌合之众。还是那句话:只有能被人记住的作品,才能以人作为载体继续传递下去。艺术,艺是能耐,术是把能耐卖出去。文化,文是底蕴,化是教化人们理解文明。

onojyun

城市的地藓

2024年6月7日 13:07
作者 ONO

物理学家加来道雄用一个非常形象的例子,解释过地球文明无法观测到“III型文明”的可能原因。所谓的III型文明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完全利用星球所在星系所有资源的文明。相对而言,地球目前还在无限靠近I型文明,即完全利用文明所在星球的所有资源,目前地球的使用率是0.7左右。

继续说加来道雄的例子:森林里的一个蚂蚁窝旁边,正在修建一条10车道的高速公路。对于蚂蚁来说,它们根本无法理解“高速公路”的概念,更别说它们无法理解“10车道”,也无法理解“高速公路”的用途。人类在修建高速公路的过程中,会因为前方有一个蚂蚁窝而停下施工吗?显然不可能——人类根本不可能跟蚂蚁进行谈判,帮助它们移动蚁穴。人类为了修建高速公路,当然会无视这些“低等生物”。所以说不定并不是我们无法观测到III型文明,而是它此时此刻的形态是我们以人类的认知所无法理解的。

然而,人类的认知在分散至个体的时候,也不是平均的。所以认知和认知之间也符合加来道雄的举例吗?


2022年,我记录过一个废弃空地被“蝼蛄”侵占为田地,然后又被开发商摧毁的过程。空地一角的商品房修了一半,还是没有挨过疫情三年,现在成了烂尾楼。与此同时,那些“蝼蛄”又回来了,他们又把荒废的空地改成了田地,一寸一寸地蚕食。

原本这个施工工地不可能让外人入内,而且铁门紧闭,这些“蝼蛄”便推倒了其中一面隐蔽在树林中的墙,从那里作为豁口入侵了荒地。这些“蝼蛄”理解施工工地的规则吗?或许理解,但在这个理解之上,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可以霸占一块荒地种植农作物,成为他们生存的保障。

我所在的小区,绿化还不错,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常常有邻里之间的矛盾发生,住在一楼的老太太,总是想要把门口的绿化铲除,改为自己的小菜园。折腾了好几年之后,老太太估计回农村生活了,小区的绿化因为“蝼蛄”的数量急剧下降,再也没有被破坏过。

我把这些城市绿化毁掉之后改为菜园的区域,称之为“地藓”。越往郊区,“地藓”出现的几率就越大。而且“蝼蛄”之间还会形成潜在的竞争,从而进化成通过“地藓”的划分来宣示自己的能力和主权。


楼下那片荒地,“蝼蛄”在重新夺回田地之后,他们竟然开始划分范围,田与田之间拉起了分界线,我相信第一个回到这里的“蝼蛄”,是第一个玩起圈地游戏的人,否则后来才加入的“蝼蛄”不会遵循这个规则,甚至比两年前吞噬的荒地面积多了更多。

不知道开发商下一次会何时入驻,那个时候这些田地照样还是被毁。这些地藓终究是短暂的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区块,而这些耕种的“蝼蛄”,明知道那是建筑工地,却依旧侵占,他们就跟高速公路边上的蚂蚁一样,他们理解不了规则、理解不了建筑工地的封锁、更理解不了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多的荒地还没有被变成地藓。

就像是人类看不见III型文明的存在一样——这也是两种文明的对抗,农耕文明和契约文明。

当然,这两种文明没有贵贱区别,因为他们只关心今天自己可以得到多少。

onojyun

城市,一座立体的权力花园 II

2024年3月25日 15:10
作者 ONO
Osaka

继续前几天在香港引发的思考。

大学时,为了赚外快,我替几个北影的学生写过毕业论文。毕竟不是本专业,所以我并没有挑选跟“演技”相关的选题。我自创了一个很另类的选题:戏剧场景里的城市构建与毁灭。

由于电脑丢失过一次,所以这个毕业论文没能保存下来,依稀记得我从四个方面来写的:戏剧场景里城市的类型及作用、构建方式、毁灭方式、象征与变体。


同年,2012年,世界末日成为那一年常常被人提及的话题。关于世界毁灭的题材,甚至可以追溯回希腊神话:丢卡里翁和皮拉在普罗米修斯的引导下,逃过潘多拉魔盒引出的灭世天罚,带着人类重新建立城市。这段关于灭世洪水的记载,均出现了各个文明的神话体系之中。城市这个概念区别于原始部落,最关键的差别在于是否存在“城壕防御系统”。随着泥石结构取代木质结构,城市便有了它最初的形态。显然,城壕防御不仅仅是防御野生动物的威胁,随着不同城市建立,部落族部落之间、城市与城市之间便有了冲突乃至战争。城壕防御的是外敌,内核保护的是统治权力。而城市的毁灭,事实上是一种权力的坍塌和重建。

这便是权力花园种下第一颗非自然播种的树木的开始。


城市覆灭从冷兵器时代进入热武器时代,自然仍然占据“毁灭等级”的榜首,这是人类被刻在基因里的,对自然的敬畏和道法自然。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核武器进入公共意识,世界毁灭又多了一种更加重磅的、可感知的方式——“人类最终的敌人果然还是人类。”二战以后,城市覆灭,或者说世界末日题材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得到广泛普及。

准确来说,城市覆灭只是世界末日题材的一个表现手法,与其说是场景,不如说城市是世界末日的“配角”。象征人类文明和权力的高度结晶,在天灾、核武器、高纬度外星文明的视角里,不过是巨人指尖下的一只蚂蚁罢了。当权力被直观瓦解时,所呈现的震撼直击感观——孩童推翻积木、用沙堆砌的水坝决堤、挖掘机深挖地基、烂尾楼被爆破倒下,原本属于“神”的权力,由人支配的时候,毁灭是权力在手最直观的也是最为有效的体现。


回到最开始那个“毕业论文”,那个时候我或许已经有了隐约的意识,觉得城市作为“配角”时,其毁灭的方式有各种象征意义:城市即立体的权力花园。

权力对权力的毁灭,是留下历史痕迹的。如同圆明园的残垣断壁,它饱含繁荣、战争和重生的寓意,甚至是作为仇恨的载体;

自然对权力的毁灭,是人类文明史被吞没。城市的旧址被海洋沉底、被沙漠沦没、被熔岩封存。最终,世界的“旧主人”会爬满水泥森林,城市毁灭森林,森林却可以将就城市原本的形态再生繁茂;

战争带来的毁灭,跟自然毁灭类似,但它带来的绝望感延续远远超过爬山虎爬满废墟的情景,战争这个概念可以有各式各样的具象化。不过,它带来的情感毁灭超过一颗原子弹的当量:妻儿在城市轰炸时走失。避难所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个人紧紧握着的手被挤松,只有一个人躲进了地下避难所。回到废墟看见倒塌的房屋、破碎的相框、只剩下一半的丈夫尸体,宠物狗也饿死在他的怀里。战争的残忍不在于死亡,而是“只有我活了下来”;

城市除了被毁灭,还有变体。例如《格列佛游记》里的小人国、巨人国、天空之城、由马统治的慧骃国。这些城市都有比较完整描述和构建,也都是依附于统治者的权力而形成的不同形态的城市;柏拉图也试图建立过这样的城市——亚特兰蒂斯。用现在的语言来说:亚特兰蒂斯是一座在古代哲学算法下模拟生成的城市形态;近现代开始兴起的废土主义,也是一种城市变体,毁灭原本是一个瞬间感强烈的概念,废土主义将这种毁灭延展开来进行讨论,将覆灭的城市重新构建,躲在地底或是托附在巨大的移动机械上……例如《流浪地球》《阿丽塔》等作品。人类的权力并没有完全被毁灭——于是他们又建立起了新的权力花园,充满了锈蚀、机械、交错、黑暗、以及社会达尔文主义。

是否有“不存在城壕”的城市呢?当然有,类似乌托邦的存在——但乌托邦的作品有几个城市是有“好下场”的?这是以后的讨论内容了。


小结一下,城市之所以是立体的权力花园。

  • 城市系统存在“城壕防御”,城市存在某种意义的“墙”。
  • 墙保护城市的内核,而内核与统治权力挂钩,居民在统治规则下形成立体式的阶级,甚至一草一木的立体规划都体现着权力的意志,这便是权力的花园。
  • 城市覆灭,是对权力覆灭的体现。权力越强大,毁灭带来的反差与戏剧性越强。
  • 城市作为“配角”,在权力、自然、现代战争、未来科技下的毁灭,会呈现不同的方式和象征。
Os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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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ojy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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