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赎回“宝贝儿”后，生活并没有恢复如初。他整天都活在别人的歧视里，原本还被安排了个宫里出来的丫鬟做对食夫妻，结果那丫鬟几年前也逃走了。别人总是问起“妻妾”在哪儿，太监都只能故作凶狠，说自己已经把她“做掉”了。
兜兜转转，老太监又回到“药铺”，整天耗在那里，不为别的，就是看着那些想要切掉“宝贝儿”去宫里当官的男人进进出出。“药铺”的人也没有赶走老太监，毕竟他当年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久而久之，他也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找了份差事——把那些卸下来的“宝贝儿”保存好，放上房梁，寓意高升。
但老太监一直有个事儿不敢对外人说——每次有人被“一剪梅”师傅剪掉“宝贝儿”时，太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像是铁铲在炸人的油锅里剐蹭、拔舌的钳子吱呀咬合、围困囚犯的铁链来回拖拽、在炼狱游荡的孤魂野鬼低语……
一开始他还在努力对抗这个恐怖的声音。过了几年，他反而习惯了这个低语，甚至会抱着别人放在玻璃罐子里的“宝贝儿”笑得渗人，享受着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一剪梅师傅见状，把一把剪刀递给老太监，握着他的手点点头——“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吧？”
老太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里的剪到吓得掉在地上，他的世界短暂安静了。老太监抬起头看着两鬓斑白的“一剪梅”，满脸泪痕露出不解：“师傅是让我用剪刀戳聋自己吗……”
一剪梅摇摇头，吃力地捡起尖刀，又放在太监手里：“我老了，这事儿得交给你了，那声音就会消失了。”
几天后，一剪梅师傅带着老太监做起了“去势”的工作。一刀下去，年轻男人满脸痛苦，紧紧地捂着伤口，被“药铺”的其他人搀扶出去。这是太监第一次“操刀”，他正想回过头看师父的表情。只见一剪梅双手抓着刚被剪下来的还在滴血的“宝贝儿”，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无比渗人地笑着：“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
太监见那声音又回来了，抬起头摇晃自己的脑袋，刚好看到头上的房梁上，前几天刚来了一个被赶出宫的小太监，他坐、做着自己当年“宝贝儿”上梁的工作。他正捂着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地摇晃着脑袋。
多年来的困惑解开，太监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全是血的剪刀，也不由自主地念叨：“他们跟我一样啦他们跟我一样啦……”
～终～
onojyun
